如果我们,依然在一起
【零】
在很多时候,我们会呆在电影院里,电脑前,电视机前。
茫然而又激动地看着字幕慢慢地浮现起来。混浊的光线里,是我们迟迟不想接受的“全剧终”。
我们要在很久很久之后,才舍得从座椅上站起来,或者把鼠标点击播放窗口右上的那个小叉,或者摸到遥控器,换去另外一个频道。
真的要过很久之后,僵硬的身体才会缓慢地恢复过来。
因为无论如何,我们也要开始新的人生。
【壹】
现在已经很难想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他会在电话里频繁地使用“你还有没有什么事”,“最近很忙啊,累得半死”,“那就这样吧”,“我先睡了,挂了哈”这样的语句。因为担心他的身体,怕真是繁忙的工作压得他喘不过气来,连睡眠也变得稀少,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都忍住没打电话给他。然后有一天晚上,白天在工作上遇到了很不愉快的事,委屈得想哭,拿起手机,把电话簿翻来翻去,好几次想按下拨号键,但是因为很晚了,想来想去还是没有按下去。
可是睡不着,就爬起来听歌,听到耳机里非常年轻的声音很高兴的唱着“想要见到你,可以拥抱你,你的体温,你的空气,你就可以出现在我的梦里”,眼泪就控制不住掉下来。朦胧中摸出了床边的手机,已经顾不得是半夜两三点的时间,慌张地,几乎是急切地按下了那个早已经烂熟于心的号码。然后
“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,请稍后再拨。”
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。
跟好友尤英说起他最近的变化,说到最后仿佛失去了一贯的理智和头脑,有点不知所措的说:“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”,“我该怎么办才好”。尤英喝了一口咖啡,犹豫了一会儿,然后神情复杂的说:“我听说吧……”
“嗯?”
“我听说……你家杜子松好像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?”
【贰】
十月,夏末转秋,天气开始变凉,可咖啡厅的空调还是按照夏天的模式,无声地运转出沁人的凉度。江郁搓了搓指尖,一片冰凉,于是慢慢靠近了冒着热气的咖啡杯。然后听见对面的尤英问了句:”那你还爱他吗?”
【叁】
狮子座流星雨那一年,江郁跟杜子松通宵在白云山顶等着流星,可等了大半夜却什么都没有,人们骂骂咧咧着“死天气预报尽耍人”就逐个离去。江郁等了一个晚上却什么都没等来也觉得很灰心,就收拾这东西准备跟杜子松一起下山。却突然听见有人喊了声“你看”,本能地抬起头来,看见一颗流星迅速地从天边划过,一个错愕间,掉落进未知的远方,竟来不及许愿。
那晚之后我们没有再看到流星,接下来的好几晚也没有。我们终于没有机会许愿。
那一年我们留不住的那颗流星,在六年后成为我们留不住的爱情。
【肆】
尤英再打电话来约江郁出去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,一见面尤英就按着她的肩膀说:“江郁,你要冷静的听我讲。”
江郁点了点头,尤英就略微安心的坐下来。
“我查过了,那女的是杜子松公司里的同事,他们在一起听说已经……已经有一年半了。那么……”尤英顿了顿。“如果你还爱他的话,你就要想办法把他抢回自己身边”。
“我可以怎么做?”
“杜子松和你在一起多久了?七年?八年?”
“已经九年了”。
“就是啦,他跟你在一起这么久了,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吧?无论他之前怎么疏远你也好,但他跟那女的在一起一年半都没和你提出分手,就证明了这点。所以我觉得你们之间还有挽回的余地的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懂吗?利用他对你的感情,这是你最大的武器。你要告诉他你很爱他,你要让他知道没有他你就活不下去,总之你要让他觉得你很弱,很需要他的保护。杜子松是一个很容易心软的人,他看到你这样,他的良心就不会容许他离开你,到时……”
“如果他对我已经没有感情了呢?”
“他对你没感情?怎么可能!……即使真的没有感情也好,你去哭,去闹,去缠着他,不让他再跟那个狐狸精在一起。相信我,男人很难抵抗一个跟自己相爱这么久的女人做这种事的,他肯定会放弃那个狐狸精,她斗不过你的!”
“……”
“相信我!”尤英握住她的手,“这种事你不会比我更懂得!”
“……嗯。”
【伍】
她开始打电话给他,但每次刚按下拨号键就匆匆挂断。她去郊区边的市场,搭了十几站车,买了正宗的农家鸡,炖鸡汤给他喝,她好几次这样做,把鸡汤拿到他公司楼下,站在楼下,抬头望他公司所在的楼层,看着人们一个一个的经过她,车子一部一部的开过,直到汹涌的下班人潮把她淹没,最后顺着原路返回。她开始翻看以前的相簿,看他写给她的信件,把他送给她的礼物一件件摆放出来。她躺在床上,看着惨白的手机屏幕,一遍又一遍默念起他讲过的笑话,一直到手机没电,却一直没有一次来自他的铃声响起。
于是,她开始给他写信,一封又一封,用年少时用过的漂亮信纸,叠成漂亮的心形,放进画了很多图案的信封里,每天一大早就投递在他楼下的信箱里,然后某一天看到那些信原封不动的出现在自己的信箱里。
她甚至拜托别人查出那个女人的号码,打过去,劈头盖脸就是一句“你要不要脸?抢别人的男朋友你要不要脸?”见对方沉默,她就把尤英教的那一套搬了出来,怎么贱怎么伤人怎么骂,“你是不是上辈子没见过男人”,“看你那一脸贱逼样”“你以为你装逼姐姐就看不出你肚子里是一堆屎”。江郁已经记不清楚当时自己骂了什么,骂的时候整个人都失去了控制,满腔无法消除的愤怒,仿佛不是自己一样。
唯一能清晰记得的是对方在最后哭着说:“无论你怎么骂我都行,但是求求你了……我们是真心相爱的。”
【陆】
暑假的时候曾经跟他去邻省旅游,骗过各自的家长,说是“学校****的活动”。两个人躺在廉价旅馆的床上彻夜聊天,兴致勃勃地说以后结了婚以后要生几个孩子,家里要养猫还是要养狗。江郁说“我可不做家务事”,杜子松就无所谓的耸耸肩说:“那就请佣人做呀”,她就笑“那你可得要努力赚钱”。聊到快天亮的时候,大家都开始困倦,江郁翻了个身说:“唉,你说我们能在一起多久呢?”
杜子松撑着头迷迷糊糊地说:“那得看我能活多久了”。说完就挨了当头一拍。
“干嘛打我。”
“就打你啊,老是胡说没个正经。”
当时没有想到在旅途之后会遇到那样的事。江郁同班的同学因为暑假的****打电话到她家,在被告知“不是去了学校****的夏令营了么”时一时口快地说“什么夏令营”,由此引起江郁父母的疑心。于是一回到家就被不断逼问 “跟谁去了什么地方”,江郁说不出来。第二天就被父母带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,班主任在听到这件事后示意江郁先回教室上课,要跟她父母“单独谈谈”。江郁回到教室,同学们都略有耳闻的向她投来一瞥。她回到座位上,却怎么也没法听课,手机藏在桌底下一条一条的发短信给杜子松,